第(1/3)页 这句话,在他坚守一生的精神堡垒上,撬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。 他蜷缩在草铺上,意识在寒热交加中漂浮,眼前仿佛闪过历史中那一篇篇熟悉的篇章: 《项羽本纪》的金戈铁马,《萧相国世家》的算尽机谋,《淮阴侯列传》的兔死狗烹…… 太史公的如椽巨笔,勾勒的是帝王将相的恢弘画卷,记录的是庙堂之上的权谋更迭。 那被驱役筑长城的民夫,那被卷入战火、饿殍遍野的苍生,他们的血与泪,他们的悲欢与呐喊,又在何处? “白骨露于野,千里无鸡鸣……” 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,这是曹操的诗句,描述的何尝不是史书背后,被一笔带过的真实人间? 史家追求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”,可这“变”中,究竟有多少是那些无名者的尸骨铺就? 那些被颂扬的“盛世”,对于路边的饿殍而言,与“乱世”又有何异? 难道真如他们所说,自己皓首穷经所钻研的,不过是“封妻荫子、拜相封侯”的少数人历史,而真正创造物质世界、承载文明根基的亿万黎民,却成了沉默、被遗忘的背景? 一种更深沉的迷茫攫住了他。 他毕生所守护的,难道真的是一种偏颇、甚至带有原罪的“文明”吗? 如果历史的评判标准不再是庙堂的功业,而是黎民的福祉,那么他熟读的那些经典,其价值又该如何重估? 这种对自身信仰根基的怀疑,比任何肉体的折磨都更加痛苦。 他感到自己正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之中,上下左右,皆无依托。 旧的坐标已然模糊,新的方向却唯有破坏后的荒芜。 这精神的凌迟,让他连最后一点用以支撑的力气,都快要消散了。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绝望,在这无边的、思想的黑暗里,看不到一丝光亮。 与此同时,在遥远的汉东江都基地,林慕雪在临时医务所里接到了一封来自山河省的电报。 电报封套上这简单的几个字,却像带着冰碴,瞬间冻结了她的指尖。 电报是她父亲一位老友冒险发来的,措辞隐晦却字字惊心:“维庸兄病重,旧疾复发,环境不利休养,盼有良医良方。” “病重…环境不利…” 林慕雪捏着电报的手指瞬间失血般冰凉。 第(1/3)页